随着日月的流逝，外婆变得健忘，忘了等下要做什么甚至刚刚做过什么。但她同时是个记性很好的老太太，她记得我小时候手一入冬就会冻疮，记得为我织上一副毛线手套。
我在每个白雪皑皑的冬季回去探望外婆，她每每依在村口等我，好似生怕与我错过。远远的就望见外婆微驼的身影，在漫天的雪花中，好安静又好寂寞。我加快了脚步向村口走去，外婆这才认出我，慌忙来迎。不等我开口，那粗糙的双手便覆上我的手背，像一双陈旧厚重的毛线手套。外婆皱着眉头道：“穿这么薄到时候手又要冻疮，看你手冻的，冰碴子一样！”外婆总是觉得我穿的不够多。“走，我给你织了一双手套，还差几针，戴上就不怕冻手了。”说罢，拉起我径直往家走。
到家外婆推我坐到灶火台旁，灶里火烧得正旺，热气扑面而来包裹全身。外婆拿来织了不少的手套，在我手上比了又比，见大小刚好，孩子一样的欢喜：“我还担心会不会小了，正好就好！”外婆脚不灵了，但手却依然自如，时光夺走了它的细腻，却留下了一份灵巧。只见修长的银针上下翻飞，在火光的映衬下星光点点。随着毛线的舞动，手套渐渐完整，外婆的目光明亮且认真，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似的，仔细穿插这一针一线，两鬓的缕缕银丝从耳畔滑落，也顾不得别上去。我就这样静静端详着，没有错过一个动作，心里酸酸的，说不出一句话……
勾好针脚，外婆赶忙对我说：“快试试！”我缓缓戴上，那粗糙的触感正如外婆的手，放在鼻前嗅嗅，有一股淡淡的柴火气，令人安心。我咧开嘴：“谢谢外婆，很合适！”外婆呵呵笑道：“谢什么！”转而深深凝视着我的脸，加紧握住我手的力度，短短的一瞬间，我没有错过那张了张却又合上的双唇……许久后外婆才道：“长大了……”
我何尝不明白那欲言又止的一句“长大了”包含多少外婆的关怀与对我成长的欣慰。对于我的爱，外婆从不用言语表达，只是默默的，心甘情愿地用双手将它付诸实践。未来的日子，换我握紧外婆的手，拂去劳累与疲倦，不再错过这双手。
来源公众号：浅尝辄止、365在线学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