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我回去看他,姥爷拉着我坐在窗边叙旧。他指着学院另一侧的矮山说,那边是朝鲜的方向。他在一个叫元山的小城待过。那时候朝鲜战争已结束,他们是以援助者的身份出去的。他说起太平洋刺骨的海水,想起冻硬了掰不动的饼,冻裂滴血的手。还有,朝鲜人的微笑。他拉着我开始教朝鲜文——这么多年了,这真是个奇迹。
紧接着就说起唐山。那是他刚三十出头。凌晨他拉起姥姥和母亲逃出房子,天亮就踏上了开往唐山方向的火车。他讲废墟之下散出的恶臭,讲他当时如何用酒精泡口罩捂住口鼻,讲那漫天飞舞的石灰沫。他指着学院的一群矮楼说,当年唐山都是这种房子,人逃不出,也不好挖开救人。
说到学院的楼,他又介绍起来,这是科研部,那有个导弹模型是他测试过的,那是老教学楼,那原来是操场??好像他不曾退休似的。照他的兴头,明天回去上班都没问题。
我的心猛地一惊。他的心确实不曾退休。(这一点在原文中铺展不够,内在逻辑力欠缺) 我恍然明白了他选东屋的理由。那是朝鲜的方向,那是唐山的影子,那是他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学院,那有他倾洒过心血的实验室、教学楼。西边纵使高楼林立,华灯璀璨也无法打动他——他的心在东屋窗外看似乏味的风景中徘徊。在东屋他守望着他的与共和国那段艰苦岁月紧紧相连的青春。
青春,从未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