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整过容？”“你才整过容呢，哼，不同你玩了！”慧常常用这样反驳我。没整容？那眉毛，似贴上的柳叶。那眼皮，深得可以嵌入一粒米。那眼珠，如秋水似宝珠，像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眼珠转到眼眶中的任何部分都灵动俏媚，毫不掩饰；那鼻子，不是出自画家，就是出自雕刻家，端庄秀气，挂在两眼间，分明是玉葱嘛！樱桃般的小嘴，洁白如奶的牙……
“星期三，你叫上王君，来我们学校观看节目，我表演二胡。谭龙飞天，听到没，我在跟你说话。”
“……啊！”
“啊什么啊呀，老师同意了。”慧用纯洁无暇，充满期待的目光盯着我，“跟你们老师请个假呗，不来，以后就不同你们玩了。”我张开的嘴一时没合拢，眼睛射出惊诧的光在她身上溜动，就像突然发现一个枯瘦如柴的跛腿老头儿竟是能够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早听说华附的演出是高水平的，咱俩都在同一个老师那里学乐器，没见过你出类拔萃啊，你能行？心里疑惑着，也痛快地答应着，“行，老师不准假，就算偷跑也得来！”
走嘞，看慧表演二胡去。我和王君像快活的小鸟，一路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华附小。好热闹啊，舞台上，节目丰富多彩。歌声，悠扬悦耳。舞蹈，绮丽多姿。箫声，幽幽咽咽……“下面请欣赏谭小慧的二胡独奏。”
小慧拿着一把擦试得十分光洁的二胡，把那不长不短的乌黑发辫扔到脑后面。伴奏响起，抬弓、落指，跳弓、连音、换把，身子合着胡身的节奏摆动，弓在胡弦上来来去去，与她的十个手指融成一片，变成了一股悠扬的旋律：
忽而节奏舒缓，像泉水淙淙流淌，仿佛从严冬流向阳春，直到感情深沉时，又如春风拂过绿茸茸的草地；忽而节奏强烈，一声紧似一声，如高山流水叮咚作响，直到激情澎湃时，又似长江大海波涛汹涌，仿佛急风暴雨，电闪雷鸣；忽而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像轻云无定地飘浮，直到欢快活泼时，又像几只画眉在枝头婉转歌唱。
慧尽情地发挥着自己的技巧，每一乐句都交待得那么清楚，如同雨季里滑过枝头的水丝，洗涤着冬季残留的尘土，一切都在二胡的乐声中变得清新。那扯动弓啊，简直就能拽来一轮晶莹的满月，牵来一条清亮的小溪。让人耳不及听，如醉如痴。
我眯上眼睛，倾听着、享受着，像一朵春花沐浴在阳光里，似一棵小树享受着春风的吹拂。“哗哗哗……”“喂，别眯眼儿了，谭龙飞天，快拍，快……”王君摇了一下了我。噢，她演完了，掌声似决堤的洪水在翻卷奔腾，“谭小慧，好样的，哗……。”我立即使劲地、急速地、尽量响地拍起了掌，拍走了之前所有的疑惑。
她，谭小慧，美丽的小才女。
